前有數學作業，後有數學考試，新仇舊恨，顧陌之看數學老師的眼神都不對了。

中年禿頂的老師剛在講臺前站定，就覺得哪裏不對。他頓了頓，環視一圈，找到了目光灼灼盯著他的顧陌之。

數學老師嘴角上拉，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：“一周沒見，今天大家好像有些熱情嘛。顧陌之同學，你這麽盯著我，是不是想念老師了？”

“是啊，我想得肚子都餓了。”顧陌之微微一笑，他的笑容可比老師好看多了。

老師：“……”

這個形容是不是哪裏不對？欺負他是個數學老師不懂語文嗎？

他略有些毛骨悚然，總覺得顧陌之這句話裏有話。但作為老師，不能那麽慫，否則以後還有什麽威嚴可言。

於是數學老師定了定神，對顧陌之說道：“正好這節課是用來講解假期作業的，作業本都發下去，顧陌之同學上來給大家講講前二十道填空題吧。”

假期的數學作業足足有十幾頁的練習題，其中前三頁都是填空題，一頁二十道題。雖然顧陌之要講的是前二十道，但並不代表這些題目比後面幾頁的要簡單，這本練習冊根本不是按照難度排列順序的。

而即便前二十道非常簡單，顧陌之也不會寫。他打開作業本，立刻被第一題的三角函數給整蒙了。

三角是什麽鬼？他只知道長江三角洲、珠江三角洲、京津冀……串頻了，這是地理內容。

“報告老師。”顧陌之當然不會逞強，所以他選擇直接說，“我不會，我作業是抄的。”

數學老師：“？？？”

現在的學生抄作業都敢大膽承認了嗎？他是不是該讚揚這小子敢作敢當？

數學老師頓時生氣了：“抄作業還好意思說！叫你家長來學校一趟，我要好好和他們談談。”

“不好意思老師，我家長和我斷絕血緣關系了，你怕是叫不來人。”顧陌之不為所動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哦不對，我說的不太恰當。應該說：我出生之後我爹媽就把我丟掉了，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。”

惡魔一族管生不管養，生完就丟族裏讓孩子自由生長。這位老師如果能他找到爸媽是誰，顧陌之跟他姓。

“沒有家長你就給我把作業連題目帶答案加過程抄十遍！”數學老師惱羞成怒，“抄完再來跟我好好講解這二十道題，如果有不會的就再加十遍。”

顧陌之呵了一聲：“我拒絕。”

邊說心裏邊不耐煩，這個老師怎麽這麽堅-挺，他都故意惹怒他了，他怎麽還沒動手？只要老師先動手，顧陌之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進行防衛和反擊，到時候鬧出點鬼命來，頂多算他防禦過當。

可惜顧陌之的行為似乎沒有踩到老師的底線，老師雖然生氣，卻怎麽也不動手，更沒有被氣得露出鬼怪的嘴臉大開殺戒。

他指著顧陌之的鼻子罵了一頓，讓他滾出去罰站。顧陌之本來不想搭理他的，但是突然想到什麽，從善如流地走出去了。

數學老師還來不及松口氣，卻見顧陌之出門之後直接轉身走了，活像老師剛剛不是叫他出去罰站，而是允許他上課時間跑出去亂逛一般。這可把數學老師氣了個倒仰，他拍著講臺足足罵了顧陌之五分鐘，但偏偏沒有追出去把人拎回來。

幾個玩家心裏都思量了開來，看來老師不能輕易離開教室。裴淵則想到，這些鬼老師上課時間應該是不允許攻擊學生的。

不知道上課時間在教室外面晃悠安不安全，裴淵想了想，還是決定光明正大的溜出教室。他給老師打了個報告，說自己肚子疼忍不住了。數學老師的罵街被打斷，有些不高興，本來想說什麽的，但是硬生生忍住了。

“肚子疼嗎？”他態度和藹了一些，“那就趕緊去吧。”

裴淵頓了頓，上課時間去衛生間會有危險這件事，基本上可以確定了。而在校園裏亂晃，則不太清楚。如果有危險，那數學老師不應該氣得罵街，而是會幸災樂禍才對，所以裴淵認為顧陌之大概率不會遇到危險。

但話已經放出去了，裴淵也沒打算繼續留在教室裏。他給幾個玩家打了個眼色就出去了，出門之後壓根沒往廁所跑，追著顧陌之的方向就離開了。

數學老師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，氣得又拍著講臺把裴淵一起加進去，罵了好幾分鐘。

學生們都縮頭縮腦地裝鵪鶉，沒人敢主動打破僵局，玩家自然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站出來。他們一個個目不斜視地盯著老師，給予老師最大的尊重，暗地裏卻在用餘光關註教室裏眾人的反應，企圖發現點有用信息。

出乎他們預料的是，小可並沒有對裴淵和顧陌之的行為作出任何反應，一直埋頭不知道是在看什麽還是在犯困打瞌睡。離小可最近的顧陌之二人已經離開了，其他人也沒辦法近距離觀察她，只能按下不表。

總不會這人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還在低頭看小說吧？陷入小說的世界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？好歹是上課時間，小姐姐不能這麽囂張的吧？

事實證明，她能。

小可的反常行為顯然不僅引起了玩家的註意，連數學老師都察覺到了不對勁。他正在氣頭上，對小可這個異類自然非常敏感。

別人都盯著他看，就這個學生低頭，他又不是瞎。

“陳可，你在看什麽？！”他冷冷地吼道，“把你抽屜裏的東西交上來！”

小可緩緩擡起頭，看了數學老師一眼，然後，就沒有然後了。

她又低下頭，這次光明正大地把手機拿出來放在了桌上，看了起來。

玩家們：“……”還真是在看手機啊。

第三次了，被學生落面子，數學老師根本受不了這委屈。他氣呼呼地從講臺上走下來，打算給小可一點顏色瞧瞧。

因為第二組和第三組的首排桌椅都是頂著講臺的，所以沒辦法從前面直接走到小可面前，不得不繞路。老師從教室最後面繞過來，廢了點功夫，等到小可跟前，小可已經淡定地翻過去兩三頁了。

“手機給我。”老師伸手去搶。

但他速度根本比不上小可，小可直接躲開了。不等老師反映，她把手機塞進褲兜，兩手撐著顧陌之和後桌的課桌，一下跳過顧陌之二人的座椅，來到第一組和第二組之間的過道上。

她回頭對老師微微頷首：“我出去看，不影響老師上課。”

說完她就瀟瀟灑灑地轉身出了教室，也走了。

玩家們都驚了，頭一次見到這麽剛的NPC。不，小可不一定是NPC，可能是BOSS，如果BOSS這麽剛好像可以理解？

總之，他們頭一回見到NPC氣鬼，以前頂多有些大佬會把鬼氣得生活不能自理，但NPC和鬼好歹還是一夥的，不會搞內訌。

混到這個地步的玩家基本都有幾把刷子，最起碼他們能分辨普通NPC和普通鬼的區別。所以數學老師剛進教室，他們就意識到這是一只鬼，而非NPC。但對於小可，他們就沒有把握了，有些BOSS對氣息的隱藏非常擅長，能把自己偽裝成NPC，還需要多加觀察。

小可要是個NPC就罷了，如果是鬼王BOSS，那就真的是大水沖了龍王廟，自家人打架了。關鍵是數學老師這樣的小鬼似乎不認識鬼王，完全沒把小可當一回事。

又放跑了一個學生，數學老師不敢再浪費課堂時間罵街了。他生怕自己這麽罵下去，其他學生也會接連跑路，並且在跑之前持續打他臉，他忍不了。

所以在走掉了三個刺頭的之後，這節數學課終於開始正經上課了。老師也沒再叫人上去講題，自己不情不願地開始講起來。

另一邊，顧陌之和裴淵順利會合，正在校園裏亂晃。

這個校園很大，但他們的休息時間卻很短，所以光靠課餘時間根本不夠他們把整個校園翻一遍，只能利用上課時間了。裴淵告訴了顧陌之他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，還有自己的猜測。

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，其實上課時間亂跑是不會有危險的，只要不去廁所。所以其實上課時間本身就是留給玩家熟悉地圖的，但一般玩家不敢輕易跑出來，怕惹怒鬼怪。”

如果玩家知道了這個真相，恐怕氣得想要砸了副本的心都會有。上課時間是留給玩家探查的，這誰能想到？也就顧陌之他們誤打誤撞才會發現。

“我第一個副本也有類似的設定，雨夜出門搜集證據。雖然沒有試過，但我一直覺得這個操作就是副本設定的。”顧陌之說道。

現在看來主神喜歡搞這種事情，這樣會讓玩家事後非常懊惱，產生大量的後悔情緒。

總之，主神就是不幹好事，從各個刁鉆的角度薅羊毛。

“要不要先回宿舍看看？”顧陌之提議。

裴淵點頭：“走吧，我懷疑宿管可能也是鬼。”

然而不熟悉路的後果就是，一不小心就把男女生宿舍給弄混了。這也不能怪他們，幾棟宿舍都只掛了數字牌子，根本沒寫這是男宿還是女宿，再加上宿管都是大媽，很難區分。

這個點宿管根本沒認真看門，就顧著自己低頭拿手機打麻將，顧陌之二人輕輕松松進了宿舍，完全沒有被發現。可能因為是高中學生的宿舍，所以沒有關門，所有門都敞開著，可以輕易進去搜查，門上還貼了學生名字。

顧陌之看了一個門之後覺得不太對勁，怎麽都是女性化的名字，莫非這裏是女宿？但女宿也不要緊，他們是來搜集信息的，不是來找自己宿舍的，所以女宿照樣要搜。

還好這個點學生都在上課，除非有人生病在宿舍休息，否則碰不到人。不然搜女宿的話，他們兩個大男人會被打出去。

然而怕什麽來什麽，剛搜到第二個房間，他們就看見了一個靠在床上玩手機的姑娘。對方聽見動靜放下手機看過來，六目相對，一時間非常尷尬。

更尷尬的是，那個女生是小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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